應劫？她怎麽不知道此事？三千年來，她疏於修煉，算不出自己的天劫也是理所當然。當年崇華替她退了小天劫，這麽快，便要報回來了麽？

伏羲水鏡像是看出她的疑惑，出聲道：“並非天劫，而是命劫。你的命劫將至，若是度過，則今後安然無恙。若是度不過，則從此灰飛煙滅，世間再無你這個小仙。以你這個連自己命劫都算不到的邋遢性子，又怎麽度的過？”

蘇陌顏一把抓住伏羲水鏡的領子：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
伏羲水鏡任由她揪著領子，一張妖異的臉孔無絲毫開玩笑的意思。那聲音輕輕地，卻像是萬鈞大石砸在她的心口處：“你已經聽懂了，只是不想相信而已。”

“命劫？”蘇陌顏扯著他領子的手腕漸漸無力，她小腿一軟，癱坐在枯葉之上：“我的命劫將至，大不了一死便是，同崇華又有什麽關系？他以為他幫我應劫我便能原諒他了麽？怎麽可能……”

伏羲水鏡居高臨下的望著她：“不是幫，是替。仙君替你應劫，替你去死。原本不會這麽麻煩的，可你的命運軌跡之中卻多出一個變數。天地大劫和你的命劫同時臨世，你還想要他怎樣呢？阿緋的死和溪谷的傷都尚有一絲變數。可仙君……”

“崇華他……崇華他……”蘇陌顏想問，想問崇華他怎麽了，他會不會有事。可是說道那句話，卻總是被溢出喉嚨的哽咽之聲壓回去。

伏羲水鏡搖頭嘆息：“我乃伏羲大帝打造的法器，能知前因後果，能曉過去未來。我可以為你編織一個夢境，讓你看清一切的前因後果。你可願？”

蘇陌顏咬著下唇：“前因後果？”

伏羲水鏡點頭道：“是的，仙君為何做這一切，你都會清清楚楚的看到。”

“好！”蘇陌顏咬著牙點頭。

紅衣男子伸手解印，將二人納入到一片虛無的空間之中。這一片虛無之境沒有日月的光亮，卻不顯黑暗。伏羲水鏡轉身幻作當日二人在廣廈華澤內看到的水鏡的模樣，熠熠生輝散發著金光。他聲音一如既往地灰色喑啞：“將手搭在鏡上，我告訴你一切。”

蘇陌顏聞言，略作思索還是將手搭在了鏡上。腦海中一陣針紮似的劇痛，不似第一次使用水鏡時的平和。她的身體漸漸化作光質，後又漸漸凝實。

身側，虛空一陣氤氳。紅衣黑發的伏羲水鏡從混沌之中踏出，他長發垂至腰際，一雙丹鳳眼灼灼入驚雷：“你我現在只是一抹意識，萬不可試圖改變所看到的人將要做的事情。否則，你我都將會灰飛煙滅。”

蘇陌顏點點頭，應聲。

伏羲水鏡一只手搭在她的腕上，場景一換，二人經立身於一片混沌之中。這周圍，沒有太陽月亮星星，亦沒有花草樹木魚蟲走獸。大量的混沌之氣壓得人喘不上氣來，四周壓抑的氣氛不由得叫人心情低落。

他道：“昔年的六界便是現在這一副模樣，沒有山川河流，沒有大地草木，一切都被籠罩在虛無之中。大量的混沌之氣無處宣洩，擠壓著這個窄小的空間。六界就像是一個不堪重負的氣球一般，說不定哪日便會被脹的支離破碎。”

混沌氣這東西，蘇陌顏認得，昔年在伏羲水鏡的周圍便繚繞了不少的混沌氣。她以手捏著衣袖，骨節都隱隱有些發白：“你說要帶我看崇華的前因後果，帶我看這個做什麽？”

“現在知道急了？”伏羲水鏡靜靜地望著前方：“你與崇華的因果，還是要從盤古大神開天辟地之時說起。你且耐心看著。”

忽而，一道雪亮的銀芒閃過，被混沌氣幾近撐爆的雞子被一柄大斧攔腰劈成兩半。混沌氣宣洩而出，竟讓這個混濁的世界顯出三分清明。

而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，手持銀白板斧，望著這個被自己劈成兩半的雞子。他的滿頭發絲在一瞬間灰敗幹澀，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一般急速枯萎下去。

伏羲水鏡喑啞的聲音不帶有半分波瀾：“盤古大神的一只眼睛化作太陽，一只眼睛化作月亮。身軀化作山脈，血管化作河流，就這樣為這個世界獻出了自己的一切。可盤古大神的元靈卻漸漸凝聚，多年之後化做一名孩童被父神撿回。”

被父神撿回……崇華！

崇華昔年曾說，他無父無母天生地長。父神對他有養育之恩，他便遵之為師。如此說來，盤古大神的元靈便是崇華了？

那崇華，他到底是單獨的一個人還是盤古？蘇陌顏轉頭欲問，便見伏羲水鏡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。

“仙君自然是仙君，盤古大神早已魂飛魄，散灰飛煙滅了，他的元靈也不過只是承了他的部分道則罷了。”伏羲水鏡指了指面前鏡像中，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：“他看不到我們，此處的景象也只是幻象，上不到我們。所以，你可以大膽的上前去看。”

蘇陌顏微微點頭。

那身著粗布衣衫的孩子，雖說年紀尚小，可眉宇之間隱約已經現出了日後崇華仙君的英氣。因為年幼，一雙眼睛還不曾變得細長攝人，圓溜溜的倒也可愛。

崇華出生便能夠動天地靈脈，做起什麽倒也事半功倍。比如說，他想捉魚的時候，便會有魚從水塘裏冒出來。他想砍柴的時候，也能勾動大風吹落枯枝。

小小年紀便有了創世神一般的創世之力，倒也難得。小孩子以衣袖抹汗，做完了今天的修煉任務便迎著月光獨自走回到父神棲身的破草房，也不說話，別過小臉兒自己睡覺。

月色極亮，當時的天地間還沒有昴日星君與月神這兩類一脈相傳的神仙，天上的月輪是無主的，可以肆無忌憚的照耀大地。而這種不規則現象也造成了一定的弊端，比如說，偶爾日月同天頻生異象。偶爾無日無月使整個大地陷入黑暗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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